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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一戟刺穿了歧,並將牠的頭顱剜了下來,與洪兩人合力將這些陰獸處理乾淨,讓牠們再也無法在人間替黑陰神做惡。

巡官洪看向四周已無陰獸之物,對相說,「這裡沒我的事,我先下去了。」說完,遁地消失。

相回頭,朝著重傷在地的欣亞走來,上司有令,像她這樣的變異靈魂可以就地解決再寫報告交差。眼下的她也逃不走,剜一刀就能人頭落地結束了,這樣也能省著麻煩。

她頹喪著抬頭看相,一副早已隨他宰割的模樣,心想或許可以求他再給她最後一點時間,就像她第一次死的時候那樣,那次她想救士寬,這次她只是想從士寬的口裡親耳得到真正的答案。

但她卻忽然撞見相的那雙眼神。不是憎惡,而是皺起眉來的痛苦望著自己,眼前的這個引路人相是同個人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悲傷的眼神看著她?

她想起他被褚大哥撞到消失的事,這段消失的時間當中發生了什麼?

相忽然蹲在她的面前,讓她嚇了一跳,他仔細看著她臉的時候,她的視線竟然無法直視的低了下來。

「江……欣亞,妳還有什麼話說?」相問。

「怎樣都行,但我還有一個請求──」儘管她覺得對方不會再同意她的要求。

相將她從地上拉起,對她說,「妳應該接受審判。」

忽然一連幾發槍聲,將相嚇得彈起,那瞬間生前與日本軍作戰的陰影還在,他直愣愣的看著屋內那開槍的人類。

龍哥在孝天犬離開身體之後便會短暫失去通靈的能力,他現在還不知道他的笑天犬已經被滅,依然以為自己有神鬼加持的靠山,無法無天的執行著本來的計劃。

他先開槍射殺了士寬的妻子美玲,又將躲在樓上的女兒拖下樓來處決,最後將槍抵在被兩名手下抓住的士寬額頭。

「龍哥,我、我錢都可以給你,為、為什麼……」

士寬嚇得渾身顫抖,連求饒的話都說不清楚,褲子下尿了一地。

相鬆開手,示意允許欣亞過去。

欣亞走到士寬的面前,看著他那滿臉的驚恐模樣。

這個看起來貪生怕死不知感恩過河拆橋的人,是她曾經拿性命甚至想犧牲靈魂去愛的人啊。

龍哥「哼」笑一聲,碰的一槍打中士寬的肩臂,士寬痛得哀嚎,第二槍、第三槍,連開四槍都是手腳,士寬整個人趴癱在地上動彈不得,像個孬種一樣嚎哭。

就在這時,士寬淚眼模糊中看見了欣亞,他睜大了雙眼就真如見鬼那般驚恐。

士寬見欣亞一臉悲傷的望著自己,不像是來索命的,立刻向她發出求救。

「救我……求求妳。」

看著士寬努力想伸手求救,欣亞猶豫了,她跨前一步之後又停住。

「士寬,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她問。

「記得、記得,我怎麼會忘記,」他張口卻遲遲喊不出她的名字,或許是出於心虛與罪惡,也或許他記得曾有她這人,但早就忘了她叫什麼名字。

果然如她所料。

他連娶老婆都是出於算計的心態,發現她存在之後還能繼續神不知鬼不覺的演戲,騙她這個死人這麼久的時間,既然這麼擅於算計,他是否也算到自己會有今天?

欣亞看他的眼神由複雜的悲傷轉為悲恨,士寬驚嚇得不停發顫求饒。

「對不起,我對不起妳,我一輩子活在愧疚裡很不好受,我真的愛妳,請妳救救我吧。」

見欣亞的眼神轉怒,立刻改變風向,「不、不、求妳饒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逼的啊。」

「饒你?你不要把你自己招來的報應算在我頭上,你若覺得慚愧,倒也還不會虧待自己過著爽日子,真心覺得慚悔就不會一直還在算計怎麼利用別人的良善。當年你明明能救我卻反推我一把……」

可是,他後來不也帶著她逃跑嗎?他後來不也藏匿她的靈魂幫助過她嗎?不管他的原意是為了發財還是保命,他確實讓她有好幾年的時間可以度過難關。

不論如何愛恨已難明,一切就算打平了吧,眼前的他再有恨也根本不值得她下手。

「我也不會插手你的死活。你就自作自受吧。」

欣亞轉身離開。

像他這樣的人一輩子活在虛假裡,根本不值得她掛記於心。只怪生前年少太過年輕,把渣男當救星。

碰地最後一聲槍響在她身後傳來,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屋子裡的人都死光了?」龍哥問。

兩個手下回報,連來幫傭的阿姨和養的狗都殺了。

「他不是還有一個兒子?」龍哥怒喝,「找出來,全部清乾淨,這屋子裡一個活的都別留下。」

手下立刻慌張的再次找尋。

欣亞看見士寬的兒子笨蛋就躲在一樓的雜物角落,露出了一截屁股。這時一名持槍的手下正好奇朝那走去。

欣亞想起了來不及救的弟弟,忽然飛奔過去,擋在笨蛋的面前,那名手下左看右看,踢一踢,踹一踹,又走開了。

「大哥,屋裡沒人了。」

另名手下看這屋裡半開的窗,「會不會早就偷溜出去了?」

「還不去找。」

龍哥等人離開後。欣亞對笨蛋說,「我只能救你這回,以後你要靠自己了。」

說罷,起身回到了相的面前,以為會對上他不耐的眼神,卻見他一直在旁靜靜的等她。

「走吧……引路人。」

 

相轉身,她立刻緊跟上去,隨時望著他手中的勾魂戟,心有所警戒。

似乎察覺到她的戒慎恐懼,相對她說,「我不會再傷害妳了,想離我遠點就離遠點吧。」

欣亞偷盯著眼前這個人,這人是怎麼回事?難道頭殼是他的弱點,跟她這麼一相撞就撞壞了腦子?

「我以為妳會想救那個男人。」相說。

「你是因為這樣以為,才留點時間給我的嗎?」

相沒說話。

欣亞說,「我生前蠢一次,死後又蠢一次,有點智商的都不會再蠢第三次。再蠢下去下輩子就當畜牲算了。」

「妳不會想轉畜牲道。

「為什麼?」

相說,「因為這男人八成會在畜牲道裡等轉世。」

「那我確實不會想再跟這人一起。」欣亞想著,原來這人還有點幽默感啊?她便對他淺淺一笑。

相怔了怔,也回以微笑。

怎麼這人笑起來也這麼痛苦的樣子,難看死了,還是別笑了吧你。

「他這樣子會痛到一天一夜才會斷氣。」相說。

「哦,我以為他剛才那槍就死了。不過那是他的報應,和我無關。」

「到了地府,我會幫妳說話,妳的事情有可原,祂們也許會網開一面。」雖然他不確定他有沒有資格,不過他會盡所有的努力去試,必要時一定把上司也拖下水。

欣亞哼笑一聲,「別了吧,就讓我審判吧。我寧可在地獄受苦也不想再轉世為人,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

相緩下了腳步。

她問,「怎麼了嗎?」

「不……沒事。」相頓了頓,「妳前世也說過一樣的話。」

「我的前世?」欣亞笑了一下,這下可有趣了,「我前世是怎樣情況下會說一樣的話?」

「那不重要,妳不記得就算了。」

他永遠望不了她死前在他懷裡的眼神,絕望的乞求著結束一切痛苦。

相至今日才明白,自己至始至終都是做錯的。

他將自己轉世的機會讓給了她,自以為可以就此換她來世的快樂無憂,實際上他什麼也無法決定,什麼也給不了,只是害她又經歷一世的折磨。

強要來的命不會有運。

等待一百年相見的人卻已不認得他,相覺得這無疑是自己的報應,這份痛苦他自己來承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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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靈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