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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上午。

高工學校的側門圍牆外,幾名學生與校外人士抽菸打鬧,一個染紅頭髮的少年從路口往這裡走來。

  「綠豆哥,早哇。」紅髮少年對這幾人的出現似乎感到頗為意外,平常他們都是在下午或放學時間才會出現。

被叫綠豆哥的二十幾歲肥胖男子,臃腫的臉頰上長著一對綠豆眼,一副凶狠的模樣。

  「少廢話,士寬,快點拿來。」

紅髮少年立刻從書包裡拿出一個信封袋交給綠豆。綠豆他將手中的菸蒂丟到一旁,從信封袋裡抽出一疊鈔票開始數。

「綠豆哥,沒我們的事我們先回去上課了。」那幾名與少年同校的高工學生說。

「快滾,乖寶寶。」綠豆哥甩了甩手。

那些人一路嘻嘻哈哈地從側門鑽了回去。

 

綠豆露出滿意的笑臉,「不錯,我愈來愈欣賞你了。」 

「謝謝綠豆哥。」士寬露出得意的笑臉。

「啟空沒跟你一起來?」綠豆問。

「不知道,我出門時沒看到他。」

「遇到他叫他快點交貨款,他上星期的還沒給。」綠豆說完轉身示意身旁的小弟,小弟會意過來,將一包白色藥丸拿了出來。

在他們交涉的時候,士寬注意到有個高瘦的男子往這走了過來,他的視線被這人的穿著吸引,對方全身上下一身白,像是穿著一套壽衣。

白衣男子面無表情地從士寬與其他人的面前經過。

「士寬,你在看什麼?」綠豆用狐疑的目光盯著他看。

「拿去。」小弟不耐煩地將藥袋塞給士寬,「新貨,老實點。」

士寬不敢怠慢,認真點數白色藥丸的數量。

「士寬,我看你做事很有效率,聽起空說你想進來我們堂裡做事?」綠豆問。

 士寬恭敬點頭,他求之不得。

「這很簡單,起空之前有帶你到堂口樓頂看過了吧,裡面住的那兩個離家的美眉就是我們的搖錢樹。你長得好看,學校裡應該有不少美眉喜歡你吧?拐幾個漂亮的來介紹給綠豆哥,綠豆哥就讓你進來堂裡做事。」

「綠豆哥,我們是高工耶,母豬賽貂蟬。」士寬說。

幾名流氓張著滿口爛牙一陣狂笑。

這些藥丸暱稱為「e」,供他在學校代為販售,所得利益得全數交出,到每月再以分紅的方式獲得報酬,依照位階關係抽成。

士寬在起空的介紹下加入他們,但還不是組織裡的人,分到的油水有限,但有起空有這個靠山罩著,士寬在校園裡也有些名氣和地位。

士寬知道在進入幫派之前他頂多只是別人眼中的不良學生、小混混一個,他身上沒錢,得靠自己「打工」才有,但是賺的錢除了應付日常生活開銷,吃喝玩樂還得需要起空等人的救濟。

士寬將藥袋小心收進外套的暗袋裡,進校門前他抬頭望了圍牆一眼,想起剛才那個穿白色壽衣的男子,心裡總覺得有點發毛。

「無聊。」

士寬從外牆鑽進校門,撞見圍牆下聚集幾個別班的人正圍著班上的同學叫囂,一見他闖入,全死瞪著他,他陪笑的說,「各位大哥好,小弟路過而已,不好意思打擾了啊,請繼續。」

校園裡很常發生霸凌事件,尤其是在他們這種幾乎都是男學生的理工高中,士寬不是什麼正義使者,對自己沒好處的事他才懶得多管。

 

 「喂。妳們聽到了沒有。」

 被班上惡煞般的男同學團團圍住的胖女孩,縮在欣亞的身後發抖。

欣亞也很害怕,可是班上只有她們兩個女生,勢單力薄,她的體積還不到胖女孩的一半根本無力對抗這些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胖女孩不斷道歉。

「妳長得像豬一樣出來撞人,不會去死一死哦。」被撞的男同學想出了一個消氣的方法,「不會下跪道歉嗎?」

上課鐘聲響起,欣亞望著圍觀的人全回教室了,偏偏剛好沒有其他老師經過。

胖女孩真的下跪了,淚水在眼眶裡打滾。

「學豬叫哇,是豬就會叫吧?」又有人出主意。

其他人開心起鬨。

「快叫、快點叫哇,哈哈。」

胖女孩還真發出哄、哄的豬叫,但那些人還是不放過她。

「她學的是公豬耶。」

胖女孩終於號啕大哭了起來,不知所措的欣亞只能陪在她身邊。

胖女孩的哭得一發不可收拾,不論男同學如何辱罵她,她都只是哭,那些男同學在她身上踢了幾腳,厭惡地對她吐了口水後終於離開了。

欣亞蹲下來輕拍著她的背,「他們走了。」

胖女孩發顫著手腳,吃力地站起,忽然轉身抱著欣亞說,「我不要回教室,他們一定會再想辦法整我。」

欣亞也很無奈,那些男生藉故找碴這種事已經不止一回了。

「欣亞,我想轉學。」

欣亞焦急了起來,班上只有她們兩個女生,如果胖女孩轉學了,剩下她一個人怎麼辦?

「我們一起轉學好不好?我想跟妳在一起。」胖女孩說。

欣亞也很想離開這裡,可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早就轉走了。

 

 每天放學回家必定會經過這裡的別墅社區,士寬總是不屑一顧。

現在的他老是為了錢不夠花而煩惱,一心想著等他正式混進堂口,有錢有地位之後他就不會認為住在這區別墅裡的有錢人多了不起了。

這天晚上,他閒來無聊騎車到處晃,又晃到了別墅特區,索性將機車停在這裡,忽然見到一個穿同校制服的馬尾女孩往這裡走來。

那是一張出眾的清秀臉蛋,卻籠罩著一抹暗淡的神色。

士寬打量著女孩,她似乎心事重重,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注視她。

直到她走進別墅社區,警衛幫她開門後,順道也注意到了士寬,並用警戒眼神盯著他時,他才發動車子離去。

 

 欣亞深吸口氣後從口袋裡拿出磁卡感應開門。

這一棟一戶的社區裡住的全是有錢人,住戶彼此間略知身份,鄰里情感卻很生疏。

在欣亞的眼中,她的家更像是一棟將自己與外界隔離的牢籠,裡面有一間小小的牢房屬於她。欣亞嘆息,日子猶如飲著鐵鏽味的白開水。

她輕輕踏入家門,大理石地板的冰冷穿透她的腳心,她緊繃著神經面對坐在客廳喝酒的阿姨。

一樣東西突然飛了過來,從欣亞的肩邊劃過,撞到牆後發出了碎裂聲響,欣亞嚇了一跳。被砸碎的是原本放在櫃子上的玻璃擺飾。

「滾開。」

阿姨惡狠狠瞪著她,她嚇得趕緊往自己的房間躲去。

推開房門,不敢打開燈,牆壁上寫滿侮辱的醜陋字眼——去死、賤種、人渣……有些字體已被她清理過,現在卻被重複寫上更為激烈的字眼,這些是阿姨的傑作,她巴不得欣亞能從這個屋子裡消失。

她無力地將書包放在椅背上,發現桌上的抽屜被拉開,裡面的東西全被搜出來來,攤開在雜物堆上的是她的日記本。

這本日記曾引發一場災難,阿姨歇斯底里將所有內容撕毀,留下狂暴憤怒後的撕痕,從那次之後欣亞不再寫日記,但仍然留下這本日記,只因為封面的花紋讓她想起母親擁有過的一件衣服花色。

這本日記本是她在這個家裡的唯一精神寄託,與過世的母親對話本。

她將日記重新收回抽屜裡,開始收拾被砸亂的房間。對於阿姨的行為她早已麻木。在時常情緒失控的阿姨眼皮下過日子,她學會一套安全的生活模式,那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能不出去就不出去,讓他們眼不見為淨。

弟弟回家後房外的氣氛就會變得活絡,她的壓力也會相對減低許多。

她擔心同父異母的弟弟現在雖然還是個天真的可愛小孩,但也許不久後隨著年紀再大些,就會像他們那樣對她冷漠厭惡了吧。

她在暗淡的房間裡聽著外頭傳來一家三口的笑聲,幸福沒有她的份,家人的笑聲彷彿像是在嘲笑她的多餘。

父親已經忘了她是他的女兒,忘了他與母親兩人如何相愛、相持共同打拚事業至今的成功。

總之,這棟華麗裝潢看似美滿幸福的世界全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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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靈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