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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褚大哥口中那位叫「江隆」的人還是沒有出現。

「她還真的不走?」

呂仙仔經過欣亞,指著她問廟公。

那廟公是位活人,年約七十多歲的阿伯,平常定時來打掃上香,看得見衪們也知道欣亞的存在,對她一開始有些擔心,後來就見怪不怪了。

欣亞的手臂已重新長了回來,但不再是人的手臂,是覬覦醜的前肢。

「這就是吃覬覦肉的後果。」

呂仙仔手裡拿著信徒祭拜的桃子吃,「只有覬覦這種陰獸才會有再生能力,人是沒有的。妳若被咬到剩下頭顱還能活,今後就變成只有頭顱是妳原來的模樣囉。」

聽呂仙仔第一次和自己正面對話,欣亞起身跟了過去,好奇想問江娥和江隆的事。

還沒開口,呂仙仔就出手阻止,「妳別近過來,妳的事真複雜,我不想跟妳有關連。」欣亞又退了回去。

呂仙仔看她可憐,就說。

「褚大哥要我告訴妳,如果妳不想被鬼神抓到,第一件事就是得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修行,讓自己完全回復成人型,當然,不是在這裡,妳明天就走吧,衪老人家沒耐性了。」

「所以我這隻手臂……還有救?」

「就說要修行啊。」

 

一離開景山義民廟欣亞就得面對各種陰間威脅,一路戒慎恐懼。

不只要注意那批來到人間的覬覦埋伏,正神宮廟方圓五里還會有神祇兵將巡邏。現在的她和一開始來到人間鬼界的她狀態不同,被卑鄙咬去一條手臂再加上久未進食,她元氣大傷只能躲躲藏藏。

她想起自己生前的家,只是回去的路已認不出來。

這十多年的變化讓小鎮變成了到處都興起大樓。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看見當年紅及一時的名人社區大樓早已變得老舊失修,沒了華麗的門面,連社區大門都因銹壞而拆光了。

自從她全家人死光之後這裡就一直空了下來,當她進到自家的時候,發現那裡已被其它的孤魂野鬼所占領,她只能識相的退出。

連死了都這麼的無處可歸。

哪裡才是她的棲身之所?

 

剛離開舊家,岐便出現在她的面前,呲牙裂嘴。

她驚恐之餘警戒四周,問,『卑鄙呢?』

『只有我。』

她看著牠渾身是傷,想起牠之前為了維護她和卑鄙激烈的打鬥。

『你把牠殺了?』

『沒有,牠逃了。』看牠身上那傷勢不輕,可見卑鄙也不會好到哪去。如果她當時能有力氣和岐聯手,或許可以將卑鄙殺掉。但她不想,不想再跟覬覦這類的生物有何瓜葛。

『人間鬼界太危險了,欣,跟我回去吧。妳看看妳現在的樣子已經開始退化了,妳愈退回像人的模樣就會變得愈虛弱,最後不是死在這裡就是被吃掉。』

『我不想再回到那種鬼地方。』

『妳以為回來人間就會變回原來的自己嗎?在妳選擇成為覬覦一族的時候妳就變不回完整的人了。對人的事還有所留戀只會曝露出被攻擊的弱點。』

『我不相信,一定有辦法。』她選擇相信呂仙仔指點迷津。

岐發出陰沉的喀喀笑聲,『當然有,就看妳敢不敢。』

欣亞問,『是什麼?』

『親手殺死活人,吞下人類的靈魂。只有獵取最具靈性的靈魂才有力量決定自己要變成更強的覬覦還是變回人形。不過我們若在人間界殺人要付出很大的代價,而且四處都有在搜捕妳的人。』

『殺人這就不用了,我有自己的辦法。』

『那間陰廟的人叫妳修行是嗎?笑死人了,妳根本沒有時間可以活到修成那日。』

見欣亞不為所動。岐冷冷的說,『這裡沒有妳的容身之處。妳找的人死了自然會有人護送他到地府。妳一個人真的對付得了眾鬼神嗎?妳現在跟我回去,我還能保妳。』

欣亞再次審視岐這隻覬覦,感覺特別噁心,過去到底是怎麼能忍受跟他朝夕相處,分食那些噁心的靈體。是了,欺負她不懂,欺負她在變成覬覦之際的沌渾未知。

岐讀懂了欣亞毫不掩飾的厭惡眼神,牠不禁皺起了長長的鼻子,心生怨怒。

 

 

士寬跟兩個要好的兄弟一起騎到一處沒來過的乾涸河堤。

忽然看見一個女孩朝一個山洞的方向跑了過去,定神一看,是欣亞?

怎麼可能,她早就死了,應該是看錯吧。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她。

可是腳步趨著他往前,走近那處山洞。

兄弟提議到洞裡探個險。

一個人先進去後,沒多久忽然大叫衝了出來,指著洞裡,話說不清楚,「裡、裡面……一堆。」

士寬打亮手機照明,走了進去,看到很多的死人全堆成了一疊,他們像是剛被殺死,身上的血一直流著。有一塊被死人壓在下方的石頭吸著這些死人的血水。

士寬驚醒。

夢裡的場景太嚇人了,真實得不像話。

手機響起將他嚇一跳,黑猴說今天要不要去一個地方看看,好像有值錢的玫瑰石可以撿。

士寬有點隱隱不安,不是很想去,尤其最近才碰上這麼多倒楣事。不過黑猴也很算是朋友,上回靠他盜撿漂流木賺了點小錢,這回他相找,不去不夠意思。

他伙同黑猴、花生各開著吊車與怪手來到一處河堤邊。

和夢境裡幾乎一模一樣的乾枯河堤。

黑猴說,「颱風天剛過正是沖刷出石頭的好時機,同行的還沒開始來,我們要快,不然被巡邏仔看到就害了。」

士寬沒管黑猴他們說什麼,只覺得很不可思議。黑猴和花生兩人帶著工具去找原石的時候,他循著夢裡的方向朝土山洞的地方走去。

該是土山洞的位置什麼也沒有。

黑猴看士寬站在一處發呆,走了過來,忽然說,「啊,是這塊啊。」

士寬還沒反應過來,黑猴拍了拍他說,「阿寬,你眼力真好,何時跟我偷學的。」黑猴說的是士寬跟前的那塊巨大的醜黑石,黑石毫不起眼,士寬完全沒注意到它。

黑猴和花生將原石吊上貨車後,士寬忽然跟黑猴借了怪手,朝黑石下的土凹坑開挖。

黑猴和花生不明究理,見士寬神色怪異,「他今天是怎樣?怪怪哦。」

花生倒很樂觀,「有靈感吧。說不定回去來簽一支看會不會得頭獎。」

士寬不停的向下挖,翻出了一堆白色的骨骸。黑猴跟花生看到嚇得大叫,士寬跳下車來,看著那堆骨骸,竟伸雙手繼續向裡面掏挖。

花生問,「怎辦?要報警嗎?」

黑猴拍花生的腦袋,「報恁娘,你要死也別拖我一起去死。」轉過頭來勸誡,「阿寬,住手了啦,這不吉利。我們快走。」

士寬不顧兩人阻止,最後在骨骸底下發現了那顆石頭。

和夢中一模一樣形狀大小的石頭,外觀一點也不好看,上頭的紋路彷彿集結惡夢裡恐怖的被屠殺的表情,像極了某種詛咒。

 

那天他就這樣抱著沉重的血石回去。

洗去上面的土層,暗紅色的血石醜陋卻很不一般,再用工具刨磨,露出了不尋常的鮮紅色光澤。

美玲覺得這塊石頭很不吉利,士寬便對她說起夢中的那個詭異夢境,她更顯不安了,「那你還不把它丟掉。」

士寬神秘的說,「這塊石頭說不定很值錢。」

「那就快把它賣掉。不要放在家裡。」

看美玲氣得跳腳的樣子,士寬樂在其中,就喜歡看她乾著急氣到七竅生煙的樣子。

夜裡,石頭隱隱發出紅色的暗光,連美玲都傻眼了,士寬說,「是不是很漂亮?」

美玲像被石頭神秘的光所迷惑,點了點頭,士寬說,「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家發現石頭的事,我們家要發了。」

 

沒多久,黑猴就先出事了。

就在黑猴要將石頭用巨型電鋸鋸開時出了意外,整個人上半身活生生被鋸成了兩半,倒在石頭上,後來黑猴的非法工廠就此關門大吉。

花生勸士寬把那顆血石丟掉,過沒多久,花生也出意外住院,出院後就失去蹤影。

士寬想,花生恐怕也是凶多吉少,怕會替自己招來麻煩,所以他不敢再打聽他的下落。

倒是自己,靠著血石日子離奇的愈過愈順遂,在幫忙處理黑猴的後事後,黑猴的家人將工廠裡的器具送給了他,他靠著接下黑猴非法工廠的生意線開始賺錢。

如魚得水,時機來了僅憑直覺,不需要多努力都能賺錢,就連劣質的爛石頭都能靠他三寸不爛之舌的瞎編感人故事來賣出高價,什麼爛東西到他手中都能被包裝成黃金。

美玲對於這樣的賺錢方式一直感覺很心虛,「我總覺得這錢不能這樣賺,感覺是在欺騙無知的人。」

士寬說這是她窮慣了,看到太多錢才會怕,「賺錢本來就是這樣,東西本來無價,都是靠話術包裝,喜歡的人自然會買,這跟騙不騙有何關係。妳每天喝辛巴剋一百八的咖啡成本根本沒有十塊,妳為什麼還喝得下去?不就是拿在手中名牌好看,心情特別爽,這錢才花得值得。」

沒兩年的時間,士寬的生意擴及了骨董、珠寶、木雕藝品,還玩起了股票投資,家產瞬間暴增上億,全家人住進別墅豪宅。

 

搬入豪宅的前幾日發生一件事,士寬本來不以為意。也就是有天花生無預警遇的找到士寬,來跟他借錢。

看在昔日一起打零工的情份上,士寬借了一筆錢給他生活。過沒多久花生又來借錢,士寬不想跟花生有來往,窮兄弟只會帶來麻煩,乾脆朝他撒了一筆錢,將他轟了出去,一刀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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