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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的青色磷光照出黑暗中坑坑疤疤的泥淖,地上四肢爬行的怪物成群聚集發出嘰嘰咕咕的怪響。

那些怪物身上的毛髮稀疏,皮膚黝黑黏膩,短吻鱷般的頭型上,兩隻黃眼睛在黑暗中發亮,牠們是黃泉路上吃人靈魂的陰獸,「覬覦」。

她張開雙手連同雙腳,學牠們般四肢敏捷的在泥地上爬行,一雙發亮的黑眼瞳骨碌轉動,跟隨行動。

牠們圍在獵物的四周發出激動的尖銳的怪聲。

『……就這些?』

『又是這些,吃都吃膩了。不是荒野病死的貓狗就是死老鼠,這些動物一點也不可口。』

牠們一邊說著,一邊將眼前的動物屍體給撕咬開來,狼吞虎嚥分屍起來。她也同樣的湊了過去,張口將動物屍體啃咬吃下,腥臭的肉塊和黏液在嘴上牽絲。

『還是人類的靈魂好吃,美味又營養。』

她聽見有同伴這樣說,頓時停止吃食,警覺身後一隻盯著自己看的綠皮同伴「卑鄙」。

雖然認知是同伴,但是她很清楚卑鄙對自己的威脅,牠總是在等待她落單,對她發動攻擊。上一次她就被牠咬得遍體鱗傷,好在是「岐」救了她。

岐是黑皮黃斑的覬覦,「岐」本來不是牠的名字,實際上牠們這種在陰間獵食魂魄的陰獸並沒有名字,彼此是靠著自身獨特的膚色、聲音與氣勢來辦識。她是為了答謝「岐」多次圍護相救,所以幫牠取了這個名字。

而履次攻擊她的綠皮她則直接稱牠為「卑鄙」。

卑鄙才不在乎她叫牠什麼,只要卑鄙裂嘴露出滿口的尖牙死盯著她,她就會不寒而悚。

岐在哪?她抬頭四處張望,就在卑鄙緩緩欺近尾隨,突然從後撲向她的同時,一道黃條黑影「唰」過去。

岐撲向了卑鄙,兩隻陰獸就地打了起來,激烈撕咬,發出恐怖的低吼叫囂。

其他同伴立刻唔唔嗄嗄的圍觀歡呼,直到白毛長老的出現,發出警告低鳴才將兩者分開。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了,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關於「時間」的觀念。

在低窪的積水處,她看見了自己的倒影,確實和其它的同伴長得不太一樣,她困惑自己來自何處,又為何那隻卑鄙總用獵食般的眼神看她。

她曾與歧說過自己的困惑,而牠總是似懂非懂,當牠發出陰獸特有的聲音時,她才發現自己思考的語言是與牠們不同的。

起初,岐曾警告過她,『欣,不要再用人類的方式思考了,很危險。』

人類是什麼?當她反問的時候牠就不說了。

「欣是我的名字嗎?」她問。

岐說,『我們不需要名字,我口誤叫錯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直覺「欣」就是她的名字,而岐懂得的事比她還多,「那你以前叫什麼?」像是試探般的問。

黑皮黃斑看著她,冷血的雙眼有著別的陰獸所沒有的獨特目光,是種有溫度的和緩,這種奇特的目光在其它的覬覦間很少產生。

「那你叫『岐』吧?」

當時岐發出格格格的聲響,雖然那模樣有些陰險嚇人,不過牠正跳著轉圈,樂得手舞足蹈。

『名字是我們的秘密,不可以讓其它覬覦知道。』

岐樂不可支地說。

 

岐拖著一頭獵物出現,悄悄的弄醒了她。

『妳看,我帶回來了什麼。』

是一個滿身污黑的長條獵物,四肢平癱在地上,任由岐拖行,看來是死了?獵物的頭型和五官比例與她十分相似,她嚇得立刻向後一跳,「那是什麼?」

『是人類啊,妳認不出來了嗎?』

原來這就是人類……

『快吃,趁牠們還沒發現的時候,人類靈魂的味道太誘人了,不快點吃乾淨一定會被發現。』

她睜大眼,驚恐的湊近這個「人類」,嗅了嗅他身上的氣味,是焦臭的,好像被大火烤過,在她仔細觀察時發現他還會動,突睜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她。這一點也沒有讓她覺得可口的食慾。

「你從哪裡找到的?」

岐說,『是我在黃泉路上抓到的,從地獄裡逃出來的罪魂,品質差了點,沒新鮮剛死的來得美味,不過畢竟是人類,很有營養。』

她盯著這個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動手。用爪子撕裂、用尖牙扯斷啊,這些她都知道。

她還記得很久以前是有覬覦崇拜過她的,認為她特別厲害,後來不知怎麼的,發現她跟廢物沒兩樣,也就開始看不起她了。

岐見她猶豫,便自己撲上去對那人類撕咬,那人類也開始掙扎了起來,那個人類大約是在地獄裡已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逃上來也耗掉了不少氣力。

她愣在一旁忘了同伴間要互相幫忙,那驚恐的嚎聲太駭人,是垂死求生的訊息,她忽然對這種淒慘聲有種共鳴。

岐的身上滿是滑膩的鱗甲,尖銳的獠牙和鷹般的利爪,對牠們來說撕裂人類的靈魂一點也不困難。

岐一口咬斷他脖子,頓時鮮血直濺,濺到她的身前,那血腥的氣味便教她莫名的興奮了起來。她本能似的舔著濺到皮膚上的紅色鮮血,一入舌尖便化為溫熱的能量進到體內。

掉落在地的頭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分食,他仍活著,或者說是靈魂還未完全消滅的狀態。

靈魂會因空間不同而呈現不同的狀態,在陽間,靈魂多半呈半透明能量狀態。陰間裡,靈魂猶如活人,五臟六腑一應俱全, 如同生前仍擁有實體,因此在地獄裡受刑的人類才會感受到肉體上的痛苦與精神折磨。

『不用感到同情,我們吃食人類的靈魂是幫他們超脫痛苦。只有真正的魂體毀滅,永世不能超生,才能停止沒意義的輪廻遊戲。』

她不太懂岐的意思,因為她對人類的靈魂有何下場沒有興趣,只覺得岐在獵殺人類時凶惡模樣有些嚇人,但她知道這是她必需學習的,岐是在教她如何獵補高級靈的技巧。

『來呀,快吃,吃人類可以讓我們的力量變得更強大。妳就不用再害怕卑鄙牠們的欺負了。』

「我要變強……我想要變強。」還記得上一次被卑鄙偷襲時差點被咬斷腿的痛楚和狼狽,她花了很多時間才修補起自己。

變強這樣的念頭一直都在她的腦海裡,「變強,就不會再被欺負……」她撲上去,學著岐的方式張咧著血盆大口,用自己的尖牙撕裂罪魂,咀嚼,吞下,感受人類的靈肉在自己的體內化為能量,雖是如此,那吞咬人肉的口感、人斷頭後仍然猙扎的身軀仍讓她忍不住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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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靈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